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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８６．三國志書法
自左氏、司馬遷以來，作史者皆自成一家言，非如後世官修之書也。陳壽三國志亦係私史。據晉書本傳，壽歿後，尚書郎范頵等表言壽作三國志，辭多勸戒，雖文艷不若相如，而質直過之。於是詔洛陽令，就其家寫書。可見壽修成後，始入於官也。然其體例，則已開後世國史記載之法。蓋壽修書在晉時，故於魏晉革易之處，不得不多所迴護，而魏之承漢與晉之承魏一也，既欲爲晉迴護，不得不先爲魏迴護。如魏紀書天子以公領冀州牧、爲丞相、爲魏公、爲魏王之類，一似皆出于漢帝之酬庸讓德，而非曹氏之攘之者。此例一定，則齊王芳之進司馬懿爲丞相，高貴郷公之加司馬師黄鉞，加司馬昭袞冕、赤舄、八命、九錫、封晉公、位相國，陳留王之封昭爲晉王、冕十二旒、建天子旌旗，以及禪位於司馬炎等事，自可一例敘述，不煩另改書法。此陳壽創例之本意也。其他體例亦有顯爲分別者。曹魏則立本紀，蜀、呉二主則但立傳，以魏爲正統，二國皆僭竊也。魏志稱操曰太祖，封武平侯後稱公，封魏王後稱王；曹丕受禪後稱帝。而于蜀、呉二主則直書曰劉備、曰孫權，不以鄰國待之也。蜀、呉二志，凡與曹魏相渉者，必曰曹公、曰魏文帝、曰魏明帝，以見魏非其與國也。魏書於蜀、呉二主之死與襲皆不書。如黄初二年，不書劉備稱帝。四年不書備薨，子禪即位。太和三年，不書孫權稱帝也。蜀、呉二志，則彼此互書。如呉志黄武二年，書劉備薨於白帝城。蜀志延熙十五年，呉王孫權薨。其於魏帝之死與襲，雖亦不書，而於本國之君之即位，必記明魏之年號。如蜀後主即位，書是歳魏黄初四年也。呉孫亮之即位，書是歳魏嘉平四年也。此亦何與於魏，而必係以魏年，更欲以見正統之在魏也。正統在魏，則晉之承魏爲正統，自不待言。此陳壽仕於晉，不得不尊晉也。然呉志孫權稱帝後，猶書其名，蜀志則不書名而稱先主、後主。陳壽曾仕蜀，故不忍書故主之名，以別於呉志之書權、亮、休、皓也。此又陳壽不忘舊國之微意也。（顧寧人謂劉玄德帝於蜀，謚昭烈，本可即稱其謚，而陳壽既改漢爲蜀，又不稱謚而稱先主，蓋以晉承魏紀，義無兩帝也。然其稱先主、後主以別於呉，究是用意處。）
**８６．三國志書法
自左氏、司馬遷以來，作史者皆自成一家言，非如後世官修之書也。陳壽三國志亦係私史。據晉書本傳，壽歿後，尚書郎范頵等表言壽作三國志，辭多勸戒，雖文艷不若相如，而質直過之。於是詔洛陽令，就其家寫書。可見壽修成後，始入於官也。然其體例，則已開後世國史記載之法。蓋壽修書在晉時，故於魏晉革易之處，不得不多所迴護，而魏之承漢與晉之承魏一也，既欲爲晉迴護，不得不先爲魏迴護。如魏紀書天子以公領冀州牧、爲丞相、爲魏公、爲魏王之類，一似皆出于漢帝之酬庸讓德，而非曹氏之攘之者。此例一定，則齊王芳之進司馬懿爲丞相，高貴郷公之加司馬師黄鉞，加司馬昭袞冕、赤舄、八命、九錫、封晉公、位相國，陳留王之封昭爲晉王、冕十二旒、建天子旌旗，以及禪位於司馬炎等事，自可一例敘述，不煩另改書法。此陳壽創例之本意也。其他體例亦有顯爲分別者。曹魏則立本紀，蜀、呉二主則但立傳，以魏爲正統，二國皆僭竊也。魏志稱操曰太祖，封武平侯後稱公，封魏王後稱王；曹丕受禪後稱帝。而于蜀、呉二主則直書曰劉備、曰孫權，不以鄰國待之也。蜀、呉二志，凡與曹魏相渉者，必曰曹公、曰魏文帝、曰魏明帝，以見魏非其與國也。魏書於蜀、呉二主之死與襲皆不書。如黄初二年，不書劉備稱帝。四年不書備薨，子禪即位。太和三年，不書孫權稱帝也。蜀、呉二志，則彼此互書。如呉志黄武二年，書劉備薨於白帝城。蜀志延熙十五年，呉王孫權薨。其於魏帝之死與襲，雖亦不書，而於本國之君之即位，必記明魏之年號。如蜀後主即位，書是歳魏黄初四年也。呉孫亮之即位，書是歳魏嘉平四年也。此亦何與於魏，而必係以魏年，更欲以見正統之在魏也。正統在魏，則晉之承魏爲正統，自不待言。此陳壽仕於晉，不得不尊晉也。然呉志孫權稱帝後，猶書其名，蜀志則不書名而稱先主、後主。陳壽曾仕蜀，故不忍書故主之名，以別於呉志之書權、亮、休、皓也。此又陳壽不忘舊國之微意也。（顧寧人謂劉玄德帝於蜀，謚昭烈，本可即稱其謚，而陳壽既改漢爲蜀，又不稱謚而稱先主，蓋以晉承魏紀，義無兩帝也。然其稱先主、後主以別於呉，究是用意處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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